“杜鹃花开春已阑”，暮春时节，曾经让人惊艳的桃李杏树上，都已经结出青涩的果子，而金佛山的花季，才刚刚开始。

春风暖暖地吹过，春雨柔柔地洒过，在那一丛丛、一树树的深绿浅绿中就会生出或浓或淡的粉色花朵来。

山峦上便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般：起先还只是点染出了零星的色彩，很快就晕染开来，成了一团团、一片片的粉色云雾。于是，山岭看上去似乎不那么陡峭了，峡谷也不那么深邃了。

只因这花朵，披了花毯子的金佛山柔媚起来，看着竟像是位迷人的姑娘。

在民间传说里，山上原是住着一位姑娘的。这姑娘名唤杜鹃，她从异乡来，身世孤苦可怜。漂泊无依的她在金佛山上遇到一个被兄嫂赶出家门，只能在山上开荒糊口，同样无依无靠的男青年。姑娘家里世代以养花为业，小伙子也是自幼便喜欢花草，两人同病相怜又志趣相投，很快就坠入爱河，结为夫妇。

杜鹃指引夫婿到蓬莱仙岛上去采集花种，在自己的花园里种满了奇花异卉，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。

兄嫂看着十分嫉妒，三番五次地破坏小两口的花园，青年只能一次次地重返仙岛采摘。第三次离家后，兄嫂一把火烧毁了花园，还把姑娘也丢进了火堆。

熊熊燃烧的火焰中飞出一只通体火红的小鸟，鸟儿在灰烬上方盘桓，一直等到青年归来。

鸟儿在悲痛欲绝的青年耳畔歌唱，告诉他不要放弃希望，告诉他那灰烬下面，还有烧不灭的生命。

从此，它每天都会衔来美丽的鲜花种子，让青年种下。

终有一天，鸟儿累极了，趴在花枝上就再没有醒过来。嘴角的鲜血一滴滴染到花朵上，是令人心惊的殷红。青年哭泣着埋葬了鸟儿，用妻子的名字称呼那花儿，叫它杜鹃。

花儿很快开遍了山野，就像思念，蔓延过空旷荒芜的心灵。爱是那藏在灰烬下的生命，在雨点落下来时，终究会长成一棵，开满鲜花的大树。

女孩轻轻地吟唱：“在我死后请将我种成，一棵会开花的树。来年三月在一夜之间，开满白色的花束。”为最心爱的人把自己绽放成一树一树的花开。你驻足，我的心里就灿烂温暖！

八年前，我碰巧也在杜鹃花开最绚丽的时候上过金佛山，从那以后，山上那些尽情绽放的杜鹃花，便成了我心里放不下的执念。

花季时，步游道上弥漫着杜鹃花淡淡的馨香，甜丝丝的、轻飘飘的，像伊人扇底的风。

金佛山的野生古杜鹃群落已逾千年，枝干生得高大，若没有凌空的栈道，就只能空看着一地的落花叹息。

道路是穿行在花海里的河流，我在行走，花儿就在道路两边，忽远忽近地陪伴。

钻进树林下，花儿在头顶热热闹闹地开着，遮天蔽日；走到栈道上，花儿就衣襟边羞答答的立着，妖娆妩媚。

我不是植物学家，无法分辨杜鹃的种类，也不知道哪种比较稀有，哪种最能代表金佛山。好在赏花就如同会友，只用欣赏花儿的独特风姿就好，无需准确说出它的名字。

这里的杜鹃树冠很大，花儿开得盛时，一朵朵密密匝匝地挨着，远远望去，就是一个个粉色的浪花。等到凑近了看时，才觉出这花的精致来。花瓣大多是筒状的，像是薄纱做的长裙，阳光照上去晶莹剔透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；花蕊弯弯地往上翘着，像是美丽的大眼睛上面忽闪忽闪的长睫毛，娇俏可人。

杜鹃王躲在很深的丛林里，首次造访金佛山时，为了去看它，我走了很远的路。

彼时并不是花季，路上行人稀少，我便有机会和这千年古树独处。许是因为刚下过雨，杜鹃王的树干湿漉漉、黝黑黝黑的，像是沾上了斑驳的泪痕，她的每一个枝干都极粗壮，曲曲折折地刺向天空。树冠长得亭亭如盖，几乎遮住了天空的颜色。

人们说，这是国内树龄最古老、树干最雄壮、树冠最宽阔的千年乔木杜鹃。

我沿着木栈道走了一圈又一圈，揣测着这漫长的岁月，她是如何度过的。应该是看惯了风云变幻，看淡了悲欢离合吧？而这千年的风雨，刻在她身上，无非就是些浅浅的纹路而已！

这倒是让我忆起曾经年少时极喜欢的那首诗来：如何让你遇见我/在我最美丽的时刻/为这，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/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/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/长在你必经的路旁/阳光下/慎重地开满了花/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。

若这山是佛，那么这花季就是在佛前祈求千年才得到的奇迹。那位唤做杜鹃的姑娘，那只啼血的杜鹃鸟，还有这遮天蔽日的杜鹃王，应该都曾经把自己最美丽的时刻，留给过最心爱的人。

怎能错过，这一季辉煌的花开，满树慎重的盼望！

本条内容：苏雯

图片为南川日报社资料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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