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琵琶女的“凄惨”,是怎样造成的先入为主。如果跳出诗歌,用普通的标准来衡量的话,琵琶女的确没有什么凄惨的。琵琶女本来是京中名妓——除了一句“妆成每被秋娘妒”之外,作品并没有太多地描写琵琶女的美貌,反而是对她的技术进行了正面侧面、浓墨重彩的描写。那么,琵琶女并不是“以色事人”的代表,而是用艺术与客人交流的典范。大唐真是个文采风流的时代啊。经历了多年的繁华之后,琵琶女年老色衰,于是嫁给富商为妇。正室夫人还是小妾,我们不得而知,但是生活不成问题,也有相当的自由,深夜还能流连在江面上。这样的生活,算凄惨吗?如果这也算凄惨,你叫《卖炭翁》里的老翁、《观刈麦》中的贫妇人情何以堪?但是,卖炭翁与贫妇人,再苦再累,也没有流一滴泪,更没有痛哭失声,至少没有当着人哭。琵琶女呢,她可是“梦啼妆泪红阑干”的。琵琶女哭,也就罢了,作者“江州司马”,他可是在职的现任官员啊。都当着官了,他怎么也哭得“青衫”都湿了呢?因为引起痛苦流泪的,不一定是“凄惨”,也可能有其他的感情。白居易在江州,是被贬。他描写江州“浔阳地僻无音乐,终岁不闻丝竹声。住近湓江地低湿,黄芦苦竹绕宅生。其间旦暮闻何物?杜鹃啼血猿哀鸣。春江花朝秋月夜,往往取酒还独倾。岂无山歌与村笛,呕哑嘲哳难为听”,并不是贪图富贵、享乐主义,而是对“谪居”的不满。为什么对“谪居”感到不满?因为作者以忠君爱国自命、以能力才干自诩,高的官位有利于他实现人生抱负,也利国利民。同样的,琵琶女的音乐技术,应该是举办盛大的音乐会,让成千上万的人来欣赏,或者与三五知己小聚,欣赏品析的。现实却把她放到“终岁不闻丝竹声”的文化沙漠,而她的丈夫也“商人重利轻别离”,完全不是她的知音。白居易和琵琶女,都是怀才不遇的。在怀才不遇这一点上,他们的心灵能够得到沟通。至于生活际遇、经济条件等等,并不是这一刻他们考虑的问题。他们的生活都不“凄惨”,但他们的才华无法施展,他们没有知音欣赏。或者,也可以说,“怀才不遇”也是一种凄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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